红润徐窝:红土砺魂・时代扬声

字体:[] [] [] [打印] [关闭] 发表时间:2025-07-29 09:27:47.0  推荐人:朱德成  推荐老区:湖北省.襄阳市.襄州区  来源:今日老区

红润徐窝:红土砺魂・时代扬声

◎撰稿人:朱德成

滚河的水,流了千百年。在湖北省襄阳市襄州、枣阳交界的“鸡鸣两县”之地,这河水见过1930年的血与火,也映着如今柏油路上的车水马龙。襄阳市襄州区张家集镇徐窝村的红,是刻在60多名烈士长眠的黄土,47户绝户的门楣,300多冤魂的悲鸣,都在说:这片土地的每粒沙,都浸着信仰的温度。

一、烽火燎原:红种子在“鸡鸣两县”扎深根

1925年的徐窝,还藏在滚河南岸的芦苇荡里。留法归来的程克绳踩着泥泞进村时,带回来的不只是革命道理,还有一沓油印的小册子。他看中了这片“两县交界、便于隐蔽”的土地,在徐窝村西头的老槐树下,拉着徐化龙、徐光炯等开了第一次会。

“那会儿我太爷爷家的柴房,就是最早的党小组据点。”78岁的徐老汉蹲在革命烈士纪念馆前,指着一块嵌在墙里的老青砖,“程先生白天帮着割稻子,夜里就着油灯讲‘穷人要翻身’,听讲的人挤破了门,连隔壁蔡阳铺的佃户都摸着黑来。”

程克绳在徐窝的三年,干了三件“破天荒”的事:办起3个农民夜校,400多名农民识了字,课本是他亲手写的《穷人为什么穷》;拉起200多人的红枪社,社员们把锄头磨尖了当武器,徐窝村的徐大婶们组成妇女会,一夜能纳出30多双布鞋;连娃娃们都有了“儿童团”,12 岁的徐小狗背着红缨枪,在村口老槐树下站岗,暗号是“滚河涨水了”。

1930年5月,蔡阳铺起义的号角从徐窝吹响。程克绳带着徐窝的50多名红枪社成员,连夜渡过滚河来到北岸上的蔡阳铺,一举端了地主武装的炮楼。这场起义后,襄(州)枣(阳)宜(城)革命根据地扩大了300多平方公里,徐窝成了根据地的“心脏”。村里的7 口水井,有5口是地下交通站的秘密联络点,井壁上凿着“水满则溢”的暗号。

同年秋,灾难骤至。国民党反动武装“清乡军”带着马队闯进徐窝时,村口的老槐树正落叶子。他们挨家搜“红党”,把108名村民赶到村南头山坡下面的洼地处烂石滩,机枪扫过去时,徐化龙的堂弟徐化坤把怀里的交通图塞进了石缝。“108人里,徐姓占了89个,最小的才14岁,是儿童团的徐小锁。”何大娥指着纪念馆里的“万人坑”照片,声音发颤,“我奶奶说,那天滚河的水都红了三天。”

血没浇灭火种。徐化龙在自家地窖里挖了条暗道,一头通后墙的芦苇荡,一头连猪圈的石板下。从1930年到1932年,这个地下交通站掩护了37名革命领导人:黄火青在这里养伤时,徐化龙的妻子每天假装去地里挖菜,实则送药;余益庵藏在柴房写报告,油灯芯烧到半夜,总有村民悄悄送来新棉籽油。

1932年6月,叛徒领着敌人踹开徐化龙家的门时,他正给孩子们讲“红军打胜仗”的故事。在狱中,敌人用烧红的烙铁烫他的手,他攥着拳头不松。那手里,还记着3条未送出的交通线密码。直到 1937年被营救出狱,他右手的指骨早已变形,却仍能握住粉笔。回徐窝教书的日子里,他教孩子们写“革命”二字,也教他们“遇到穿蓝布衫的陌生人,就说‘滚河涨水了’”。

二、遗址“活”了:红印记在新时代焕新颜

徐小山家的粉条作坊,飘了40年的甜香。“以前可不是这样。” 他蹲在新修的晾晒棚下,指着远处的滚河,“2015年之前,河沟里漂着猪粪,作坊门口的路烂得能陷住牛,再好的粉条也卖不出村。”

改变是从徐少雄回村开始的。这个“97 后”退伍兵,打小听着 “太爷爷给红军送密信”的故事长大。2018年,他拉着父母去张家集镇里签了字,把家里那三间红军住过的老瓦房捐出来。“房梁上还留着当年红军刻的‘必胜’二字,墙皮里藏过传单,这房子不该只属于徐家。”

如今,这处老瓦房成了“鄂北地下交通联络站旧址”展馆。推门进去,土炕上铺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被,墙角的陶罐里,还放着半罐当年红军没吃完的红薯干。管理员徐大爷总说:“晴天的时候,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炕上,像当年红军在这儿开会时的样子。”

革命烈士纪念馆里,何大娥的讲解总带着个人印记。她的爷爷徐世银,1931年当通讯员时,在村南的麦地被敌人追上。“子弹打穿了他的腿,他把密信嚼碎咽了,敌人用刺刀挑他的时候,他还喊‘红军会回来的’。”她指着展柜里的一支旧钢笔,“这是爷爷教书时用的,后来传给了我爸,现在我把它捐了……让娃们知道,革命者不光会打仗,还会写字教道理。”

村里的墙,最近成了“网红打卡点”。“打土豪分田地”“妇女解放”“红军是穷人的队伍”……这些当年用石灰水写的标语,被工匠们小心翼翼地复原。张家集镇老促会长余涛摸着墙皮说:“1932年红军路过时,徐窝村的妇女们端着石灰桶跟着写,有人写着写着就哭了…… 她们的男人,刚在蔡阳铺起义里牺牲。”

三、红旅新生:从“险径”到“网红村”的蝶变

徐窝人记恨过滚河。2013年之前,村里人要去张家集镇上办事,得沿着河岸边一条宽不过 50 公分的“险径”走,汛期时只能靠木船摆渡。“有年我婶子生娃,船在河中间晃,差点把人颠水里。”徐小山说。

转机出现在2019年。8.1公里长的旅游公路开工那天,全村人都去了工地。这条路宽7.5米,像条红绸带,一头拴着徐窝革命烈士纪念馆,一头连着红二十六师师部旧址,把徐窝从“水患村”拽进了 “新时代”。

路通的那天,徐少雄家的民宿开张了。“从襄阳市区开车过来就一小时,客人推开窗能看见滚河,转身能进纪念馆。”他给民宿起了个名,叫“红缨枪”,“现在周末天天满房,城里来的年轻人爱坐在院子里,听我太奶奶讲当年给红军纳鞋底的事。”

村里的变化,是看得见摸得着的:烂石滩上盖起了12栋旅居小屋,粉墙黛瓦,院里种着月季和石榴;粉条作坊扩成了“非遗体验馆”,游客能亲手漏粉条,临走时捎两斤带着“徐窝”商标的产品;连河沟里的水都清了,夏天有孩子们在浅滩摸鱼,笑声能传到纪念馆门口。

“赤水景区还没正式开放,预约电话就没断过。”余涛翻着登记本,“去年光民宿和农家乐,就给村集体挣了50多万。有个武汉来的教授说,他要在这儿住一个月,写本关于鄂北地下交通线的书。”

这股红旅热,正沿着滚河蔓延。襄州区文化和旅游局党组书记郝朝阳拿着地图比划:“我们把徐窝的地下交通联络站、向湾的烈士纪念园、姚岗的苏维埃政府旧址串成了6条线,游客来一趟,能从1925 年走到 1949 年。”数据最有说服力:2025年上半年,襄州区接待游客187万人次,旅游消费近12亿元,不少村民笑着说:“红土地上长出了‘金果子’。”

四、研学铸魂:让红基因在少年心中扎根

暑假的徐窝,满是清脆的童声。红军小学的操场上,孩子们正在学打草鞋。10岁的王小辰手指被麻线勒出了红印,却不肯停:“老师说,当年红军在长征路上,一双草鞋能穿三个月,我也要编出能‘走长征’的草鞋。”

村里的研学基地,最近格外热闹。学生们在农民夜校旧址里学写毛笔字,内容是当年程克绳教农民的识字课本;在蜡染工坊里,他们用蓝靛染出“鄂北地下交通联络站”的字样,老师会讲:“当年交通员的手帕上,就染着这样的暗号。”

“我们设计了12门课,从‘听故事’到‘做实事’。” 研学基地老师陈华英说,“有节课叫‘重走交通线’,孩子们要背着‘密信’(其实是作业本),从纪念馆走到红枪社旧址,路上得躲过‘敌人’(老师扮演)的搜查…… 有个孩子把‘密信’藏在草帽里,就像当年徐化龙的法子。”

红军小学的“小红星讲解团”里,五年级的徐萌萌刚给一批外地游客讲完“一碗红薯汤”的故事。“1930 年冬天,红军在我家借宿,太奶奶把仅有的五个红薯煮了汤,战士们非要留下两块银元。”徐萌萌仰着头说:“现在我家农家乐也煮红薯汤,客人喝完总问:‘是不是当年那个味?’”

研学带火的不只是故事。村民们在基地旁摆起了小摊:徐大妈的土鸡蛋,陈大爷的手工挂面,还有孩子们染的蜡染手帕,都成了“抢手货”。“光是暑假这俩月,我卖土特产就挣了8000多块钱。” 徐小山笑着说:“以前觉得红历史是老古董,现在才知道,它能当饭吃,更能养精神。”

夕阳西下时,徐窝革命烈士陵园的松柏被染成金红色。60多座墓碑前,常有老人带着孩子来献花。滚河的水哗哗流着,像在说:徐窝的红,从来不是博物馆里的老物件……它是徐少雄民宿里的灯光,是何大娥讲解时的哽咽,是孩子们编草鞋时绷紧的嘴角,是柏油路上奔向未来的车轮声。

这片土地记得:1930年的血,是为了2025年的甜。而那抹红,会跟着滚河的水,一直流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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